前些天,北京的“梁思成林徽因故居”被拆除,舆论哗然。近日沪上也有消息称,有关方面计划用三到四年时间“修旧如旧”,恢复傅雷故居。
据说位于浦东航头镇傅家宅的傅雷出生地,36间房屋的一半早就被拆除,剩下的一半也已然破败不堪,1949年以后长期由村民居住,现今或空置或租与外来务工人员。航头镇方面在修复傅雷故居文件中说:“为激励后人传承傅雷品格,学习发扬傅雷精神,同时扩大世界名人故居对外的影响力、辐射力……经研究,拟对傅雷故居进行分期修复保护和开发利用,以缅怀先人,鉴往知来。”
这当然是一件大好事。但我改不了联想和质疑的习惯,在此啰嗦几句。
1949年以后,傅雷已迁居浦西,搬到了江苏路的安定坊。1966年9月3日,傅雷和夫人朱梅馥在自己的寓所内双双弃世。傅雷,字怒安、号怒庵,用他的老朋友施蛰存先生的话来概括,傅雷性情刚直,如一团干柴烈火,“文革”初期他因不堪凌辱,一怒而死,一代文坛巨匠的撒手西归,是怒庵的最后一“怒”。施先生生前在愚园路的寓所,距离傅雷很近,我虽然时常造访施老,却迄未前往安定坊“缅怀”一下傅雷。我怕走近怒庵,更不忍寻思那一段令人伤心也并不久远的往事。
今天,获知傅雷故居将被修复,自然而然,我就联想到施蛰存先生的故居了。施先生出生的松江老家已毁于战火,而毗邻傅雷安定坊故居的愚园路寓所,是一幢坐北朝南的新式里弄住宅,施先生生前的这个家,包括了底层、二层的前楼、三楼的亭子间。当年为方便邮政,施先生慨然让出了底层而住到了楼上,这个地段从此有了邮局。“文革”中,施蛰存胸襟超脱,泰然应对浩劫,提到住房大小,他笑答“别人家是每况愈下,我倒是每况愈上”。闻者无不会心莞尔。
上海有鲁迅,有巴金,有傅雷,有施蛰存,这是上海文化的安慰。这样的大师,仅就其故居的“对外的影响力、辐射力”,也不应该止步于“修复保护和开发利用”上吧。施先生在世的时候说过,人都要死的,保留故居,死人占了活人的房子很没意思,这种事情不能过火。
今天看来,“过火”的不是保留多少谁的故居,而是已经拆掉了的种种,恰恰是根本不应被毁了的一切。施蛰存在《纪念傅雷》一文中说,傅雷是“具有浩然之气的儒家之刚者”:“这种刚直的品德,在任何社会中,都是难得见到的,连孔子也说过‘吾未见刚者’,傅雷之死,完成了他的崇高品德,今天不必说‘愿你安息吧’。只愿他的刚劲,永远弥漫于知识分子中间。”
我重读施先生这番话,想到梁林故居的“命运”,想到傅雷故居的“幸运”,再想到施蛰存故居的怎么修缮,想到修复这些故居有什么功利,又有多少意义,我开始真的觉得,施先生说得那句话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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