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中国之声《央广新闻》报道,有着800多年历史的广州沥滘村,在即将到来的整体改造中,除了4座祠堂被必须原址保护,部分祠堂将被“保护性迁建”,至于整体的古村风貌也面临消失。
对此,专家认为,沥滘祠堂群应该作为广府祠堂群来进行整体保护,而不是只保护获得定级的祠堂。诚如专家所言,建筑依环境存在,取消古建筑的原始环境,文化价值就会大打折扣。
古祠堂和周边古民居相依存,是当地人生活、仪式的中心地标,是不同宗族身份的世代确认。它不是一个可以随时关闭、随时开分店的商店。局外人如果仅仅把祠堂看作一座砖瓦实体,当然以为它可以拆掉、移走、重建。可惜的是,祠堂的方位、视角、形态乃至传统的风水格局都和其宗族分布有着血脉关系。一旦从原生环境剥离,祠堂价值也就走向式微。正如在猎德、在许多岭南仿古景区,用旧砖“重建”的祠堂成行排列着供人围观,却失去了祠堂应有的中心感、空间感和尊严感,当然也不可再称为文物了。
记得2001年广州建设康王路时,作为文物保护单位的锦纶会馆整体平移让路,政府专家还一度形容它为保护文物的典范。似乎不拆已是文明之举,能花钱移走,就更是一种伟大。对此,国家文物局已经做了警告,因为它不在原址,再无加入申报世界遗产的可能。可时至今日,我们还热衷于对文化遗产的“保护性迁建”,却从不检讨如此粗暴行为的短视。这就是工业化社会对文化原生态的霸权,似乎只要技术可行,资金充足,就没有什么不可以迁移、不可以重建。不但可以用原材料做得一模一样,甚至还可以更坚固、更美观、更有商业旅游价值,文化真迹由此转换成不断复制、不断移动、持续更新的工业产品,到处流浪。
文化生态的裂缝,总是从经济击破开始。沥滘村在800余年的变迁中,村落也在一代代加速蜕变。一大片算不上美观安全的握手楼,因为被城市包裹,成了“耕屋经济”的载体。城中村不但是村民的经济财富,同时又成了政府眼中珍贵的“土地肥肉”。从政府治理、与开发商共盈利、土地集约发展的维度来看,沥滘村必须成片铲掉,否则无法推进建设。在高补偿下,农民去屋上楼,住进一片高层现代建筑,过上“新型村屋生活”。经济上的又一次合谋,压倒了对文化遗存的珍惜,成为古村落加速消失的内外因。当局外人在呼吁捍卫岭南村落之时,许多当地人也许已在等待拆迁。
中国城市近30年都是在地产经济的推土机下完成一轮轮的“造城运动”。在集合了政府意志和商人利益的强大推土机面前,文化遗产的坚守始终处于不妥协、即毁灭的境地。这个妥协就是接受“异地迁建”、“平地搬迁”、“保留旧元素”、“保护性开发”之类的概念。聪明的开发商为了让一个区域呈现风情,也会重建一些印象性的小桥流水红楼,移来大榕树,铺上石板路,在祠堂搞画廊之类。众多时尚仿古的形态,逐渐置换人们原有记忆,并加速都市人喜新厌旧的消费心理。但是我们始终要记住一点:从深山里挖来的参天大树,插到珠江新城也许只能变孤木朽木,成不了原始森林;再好的“保护性迁建”,也不过是行尸走肉,只会加速这个城市的浅薄和集体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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