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墙、街道、民居一个系统的城市肌理

爬山虎

开裂的墙体

生长在城墙上的树木

南城墙毁坏最为严重

德国曼海姆的古城墙

    华中科技大学建筑与规划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民族建筑，博士毕业论文做的荆州古城的研究，说起荆州的历史和城墙建筑，他如数家珍。

    荆州一直是长江中游重要的战略据点

    长江地理：有种说法说“荆州城墙是中国现存的四座保存最为完整的古城墙之一”，这个完整体现在哪里？

    万谦：国内西安、平遥、辽宁的古城墙是保存较完整的，而像大理古城和襄阳古城，大都是后来重修的。荆州城墙多是在明代大规模修缮，清初有过一次大规模修建，所以也可以叫明清城墙。我们说荆州古城保护状况较好，是因为它有一个非常明确的时间链，有一次考古发掘中，甚至发现了汉代城墙的基座。

    长江地理：荆州古城在建筑上有何特点？

    万谦：荆州城是明清时期的一个府城级别，仅次于都城级别。一般是每边开两个城门，但是荆州城比较特别，它的东边和北边是开两个城门，西边和南边因为是洪水来的主要方向，出于防洪考虑，只开了一个城门。我们看到荆州古城建得又高又厚，城门打开的方向也与洪水过来的方向相反，这些都是为了防洪，老的纪南城里面有还开有水门，但后因地理位置发生变化，已经没有了水门。荆州古城墙能够保存下来也得益于这种特有防洪功能。

    长江地理：有种说法说荆州古城墙是我国延续时代最长、跨越朝代最多的古代城垣？

    万谦：汉代荆州古城已经有古城墙存在，荆州博物馆曾经做过考古发掘。而南北朝梁元帝时期，可以说是荆州这个城市在农业文明时代的鼎盛时期。自公元552年到554年，荆州当过三年的首都，梁元帝按照一个都城的规模扩建了荆州，当时的人口规模达到了25万左右。此后，荆州一直在衰败，直到民国初年，人口规模都尚未恢复到这个规模。

    南宋时，荆州是南宋西线防御体系中非常重要的环节，孟氏、吕氏守城时，对荆州城北边做了一些改建和加建。元代九十几年期间，荆州城墙只有城墙墙基，没有墙砖。元末，在朱元璋称吴王之后，大将杨瑾在这里进行了大规模建设，将荆州作为一个前进基地，一边可以西进伐楚，一边也可以向南。在此之后，荆州就一直是长江中游地区最重要的一个战略据点。荆州城第二个鼎盛时期可以说是张居正时期，当时进行了包括修建城墙等系列措施，我们现在看到的荆州城墙主体基本上就是明代修建的城墙。

    最早的城墙应该是堤坝

    长江地理：历史上，为何要修建城墙？

    万谦：史前时代最早的城墙防洪作用是第一位的，最早的城墙应该是堤坝。人最开始都是与自然作斗争，然后才是与人作斗争。原来是防御野兽，后来有了斗争，开始具备防御功能。城墙的防御功能并不在于把人挡在外面攻不进来，而在于它可以让防守方取得内线优势，用较短的时间调集更多的兵力对付攻城一方，这才是城墙防御工事的主要作用。

    长江地理：历史上，国外是否也有古城墙这种建筑？

    万谦：西方也有城墙，比如长城，不止我们中国做过，罗马也做过类似的。比如在罗马的北方边境，从罗马尼亚一直延伸到英格兰的北部，修建过为了防御北方游牧民族南下的城墙。西方有些城堡、军堡和冷堡也具有相似的防御功能，在火器时代之后，结合当时理想城市的规划和冷堡防御体系，西方建造了一些城墙，现在在奥地利维也纳、德国曼海姆都还能看到这些老式城墙的遗迹。相对比中国的城墙保护，西方做得比较好。

    长江地理：西方在保护城墙方面有什么可以借鉴的经验？

    万谦：国外跟我们相比，是因为他们多了两百年的发展和经验教训，到今天，他们已经相对成熟。我们要从他们犯过的错误之中汲取教训，不再犯相同的错误。比如西方历史上曾出现过为了保存某个时期的历史遗迹，不顾一切地把其他的相关建筑拆掉，比如墨索里尼当时为了突出马塞卢剧场这个古罗马的历史遗迹，而把周边的从漫长的中世纪延续下来一两千年形成的街区全部拆光。其实，城墙和城市应该结合一体。

    需要控制荆州城内建筑的高度

    长江地理：荆州古城存在只保护城墙而忽略相应系统建筑的问题吗？

    万谦：荆州城现在除了城墙几乎没剩下多少历史古迹，能够数得上的可能就是开元观、玄妙观，城外的太晖观等古建筑。而古城墙的建筑体系其实包括里面的街道系统，它与城门有密切关系，体现着一个共同的机理。

    武汉也是如此。历史上武昌和汉阳的古城墙在1950年代后都被拆除了，现在只有些地名保留下来，比如大东门，小东门，有些地方恢复新建了，比如起义门，但是仅有这些。一座城市其实都需要物质载体作为城市空间记忆的东西。

    长江地理：荆州古城保护存在哪些问题？

    万谦：目前荆州城需要注意，限制、控制城墙内的一些建筑的高度，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些建筑超过高度。在荆州城墙保护历史规划中，已经再三提出了这个问题。

    长江地理：荆州古城保护做得比较好的地方在哪里？

    万谦：有一点做得不错，就是把荆州城把古城墙本身当成一个公园来保护，让它与现在的城市结合起来。而荆州古城墙本身也的确当得起一个公园，它的整个环城公园体系，城墙上面的植物配备体系都比较成熟，尽管城墙上种植的有些植物从文物保护的角度并不利，但是这些植物种植以后，使得荆州城墙本身成了一个绿化带的形式，在现在的荆州里面并不能明显感受到荆州城墙的存在，与现有城市结构融合得比较好，从这个角度来看，荆州城墙某种程度上真实现了当时梁思成在北京城墙改造方案里面的某些设想。

    几十年前，拆城墙是很时髦的事情

    长江地理：国内古城墙保护做得比较好的是平遥和西安，我们有什么可以借鉴的？

    万谦：山西平遥的优势在于它保护较完整，但是过分依赖旅游，有些危险。西安现在也财大气粗，比小城市平遥较有优势，但是现在想把古城墙恢复成唐代风貌，这也危险。西安现在基本上是明清风貌，我们不能为了恢复唐代风貌，去做一个假古董。

    长江地理：在上个世纪，中国出现了几次拆除城墙的高峰，现在对于古城墙保护的基本态度是什么，还会发生为了开发而拆除古城墙的事情吗？

    万谦：中国拆城墙的高峰期其实有几个阶段，一个是1911年前后，其次是1950年代。在几十年前，拆城墙是很时髦的事情，因为拆除城墙在革命的时候总是革命的象征。而后来拆除大部分都是因为城墙的存在阻碍的城市发展，比如松江县城当年就是因为制约了上海的发展，而被拆除。之前我们有大概2000多座城市是有设防的，都有相应的城墙，但现在大概也就四五座保存下来了。

    现在如果谁要来拆城墙，那是犯傻，近年来，古城墙的重要性得到了重视，保护的观念比较深入。